Jerry Bryant

你真的懂醫療？或許因為台灣人 我們沒有專業了  但我們不絕對不賣服務 尤其對家屬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貝克漢刺在身上的座右銘，「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是語源自《周易．繫辭上》，最近看到某網紅對於醫療業的疏忽在網路用影片提出了質疑，又或者看到臨床上的優秀學姊面臨了家屬的投訴並採用了威脅提告的方式造成心理上極大的壓力，我也就直說了，我是醫學中心加護病房的臨床護理師，一個在臨床剛滿三年的基層護理人員，你說我有沒有犯錯過，三年來大概照顧過上百個病人給過上萬次的藥，我給錯過一次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僅僅一次低等的錯誤，卻讓我永遠永遠銘記在心，雖然沒有對病人造成傷害，但仍讓我多日沒有辦法好好睡覺，在那之間的一個月，我工作時就像燥鬱症一樣，不斷核對核對再核對，深怕再有下一次的錯誤，再看到所謂的『醫病關係緊張』『網紅質疑護理師醫師醫療團隊』『媒體營造的對立』如果你還想要你的孩子孫子阿公阿嬤或者你自己不舒服時可以享有打119的時候會有救護車來救你，並且得到正確且迅速的治療，你就好好把以下內容看完，並且好好反思，台灣最美的風景還是人?而如果你覺得我只在臨床太久，在歇斯底里，那就跳過吧．

四年的大學護理訓練，臨床工作的新進人員訓練，學長姊給予我們的磨練，對的，是磨練，所有不合理的要求，都只是為了讓我們完成一個目標『當你的家人躺在那裡時，你希望他受到怎麼樣的對待，你就怎麼對待他』，所以沒日沒夜的訓練下，擦擦眼淚睡醒繼續上班的日子，我撐過來了，成為了一位獨當一面的護理師，而有多少多少的人在這一段路途中離開了，因為醫療業不是服務業，是專業，不是每個人都做得來的，給藥看似簡單的動作，你必須知道藥物作用幾轉、副作用、正常濃度、正常劑量、最重要的是為什麼病人要使用這個藥物，是一個背負生命的動作，然後還在學習時期學姊總是背後補一句『你知道你給錯了是會被告，然後關起來的嗎？』歐對了，還背負著極度壓力的動作，其實整個醫療行為就是極度勞心勞力的工作，如果Goolge可以完全了解『醫療』，那醫生不需要念七年大學，然後再花十年變成主治醫師，護理師不需要經過磨練就能成為發藥機器人，大略訴說了所謂的專業，不只是專業，還要背負著生命的壓力

『台灣的病人，沒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利，因為死人不會告你，活人會』這一句話從一個主治醫師生嘴裡講出來是多麼心酸，在加護病房裡病況危急，病人對於自己的意願無法完全表達，只能由家屬決定，來自月球的兒子或者住在火星的女兒，總是給予已經住在安養院的長者更多無意義的痛苦，而我們彎下腰低下頭在長著耳邊安慰著，給予我們所有能幫助的事情，『將心比心』的對待長者，盡力減少他們不適，每天幫他們洗澡換大便擦屁股，有些吃了瀉劑的病人，一天甚至解八九次大便都常有，但家屬沒有看到這個過程，面對病人的死亡只留下『服務態度差』『我要告你們』請問請問，這輩子你有幫你媽或你爸擦過大便嗎？這輩子你有幫你爸媽洗過澡嗎？你有在你爸嗎最不安的時候握住他們的手讓他安心嗎？如果沒有，你就一點資格都沒有說服務態度差的權利，我們的專業是給予醫療部分，而照護的部分除了專業更多的是同理心，然後一句『我要告你們』原本可以善終的長者就必須在接受更多更多『殘忍』的醫療行為，沒錯，我說的是『殘忍』，你說你懂我們的專業，那你懂這些專業有多殘忍嗎？麻煩請你Goolge給我看看

而面對如此惡劣的環境，聰明有能力的人會想要留在這裡？賺你幾毛錢？然後冒著被你告的風險？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想說，我就明講了，我的能力很好，好吧，有點自滿，但是我能力超好，可以照顧三床加護病床的病人還能準時下班，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是我，然後如果遇到急救的時候，病人心跳不跳的時候，不好意思，另外兩床的心臟你們好好加油，我可沒空管你們，如果你要選這個時候停止，我只能幫你打電話給殯儀館，你以為醫院是公益機構？不好意思，誰不想賺錢？面對Goolge完就來提出質疑的家屬，一下服務態度不好，一下我要告死你，一下別的醫院醫生怎麼說，我真的很想回答，你們這麼會，為什麼不要帶回家顧？為什麼不要轉院去別一間醫院給別的醫生顧？而是要來這裡搗亂呢？所以優秀有能力的人離開臨床，畢業的優秀應屆生大多也不想投入這個白色地獄，一個做到問心無愧仍然被質疑的地方，所謂的真心換絕情，那我們為何還要留在這裡，所以人力開始缺乏，醫院不想花大錢請人，就開始了所謂的縮人力，也就是原本一個人只要顧兩床，後來變三床，未來有可能變四床，反正病人沒死沒被告，醫院就繼續省錢下去，你說兩個病人，我們能用我們專業應對，三個病人，多了一點五倍的工作量，不用說醫療業了，服務業都會少了笑容，加工業都會更加失誤，運輸業也會撞死警察，然我們還能賣專業？不好意思，我們只能賣出自己的性命了，更多繁忙的工作量，時間的壓迫，尿尿吃飯喝水的時間都沒了，專業當然就蕩然無存，只能要求所有作業內容都『正確』，然後套句學姊的話『那個垃圾也可以留下來，這間醫院是要倒了嗎？』對的，原本就是不適用的人員，也只能硬留下來用一下了，所以你就是有可能被所謂的『垃圾』顧到，而這個垃圾不僅使護理人員，也有可能是醫生，因為現在不是在比好，是在比爛，好的醫生有能力的醫生還好好在醫院給你告？當然是去外面開業，賺有錢人的錢了，所以醫院裡面也可能存在能力差的醫生，因為沒人能淘汰他，換句話說，他有醫師執照，可用就留下來用一下吧，反正病人沒死，就算死了被告的醫生對醫院也沒多少損失，再找下一個有醫師執照的的就好，這些原因這些環境到底是為什麼！就是因為台灣人！『台灣人』

『台灣人』曾經是最美的風景，對我來說卻是最自私醜陋的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台灣的醫療環境就是陷入這樣的漩渦，垃圾與垃圾的頻率絕對比較近，以後就是一堆垃圾在照顧你們，原因沒有其他，就是你的父母鄰居叔叔兒子女兒親戚親友造成的，如果你想要怪誰，就怪自己吧，配上一個不知道怎麼改善環境，反而用一堆爛政策，就是所謂的『學者』吧，高談闊論，卻永遠不知道人間疾苦，不知到臨床情況，譬如使用『學士後護理』來創造更多垃圾，不改善臨床環境只會用一堆旁門左道，再推出個一例一休，看似縮短了工時，資方就用增加工作量的方式來應對，而這個時候該出聲的工會呢？可能還在選護師節要送啥牌的鍋子吧，每年除了從薪水扣款有發現它的存在外，我都還不知道我們有一個『工會』在呢，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柯文哲也說過『農夫不能決定植物的生死，只能讓植物在四季時可以百花綻放，醫生同樣不能決定人的生死，只能在人類的生老病死的過程過得比較舒服而已』只可惜現在家屬都覺得醫生可以像秦始王找到長生不老藥，但你好像忘了秦始王也是死了，人終究就一死，而死亡的原因，家屬好像都忘了，抽煙、熬夜、飆車、不戴安全帽、酒駕、飲食、老化退化的器官這些才是疾病的原因啊，不是醫生殺死你的，醫療人員與你無冤無仇，不會跟你們結仇啊，如果真的要告，為何不去告賣菸給你抽的人，告賣酒給你喝的人，告叫你不要戴安全帽的人，告煮太油太鹹太甜給你吃的人，告不讓你去運動的人？冤有頭債有主，請善待我們這些前來補救你們犯錯的人，我們不是你們疾病的原因，雖然死亡終將到來，就像太陽一定會下山一樣，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但這過程很重要，我們打從第一下心跳及第一口呼吸開始就是在倒數，倒數著死亡的來臨，所以每一次的心跳與每一次的呼吸都相當重要，對於網紅說的『反正都要死，吃什麼藥也不重要』我真的很難認同，就算面對臨終的病人，服用的藥物我依然很在乎，只希望病人在最後的樣貌是好看的，最後一里路走的是輕鬆的舒服的，所以網紅提出的疑慮我真的覺得很不解，你知道給錯藥，在醫院是要被抓起來公審的嗎？對啊，就是公審，如果你人緣不好，被批到體無完膚也是理所當然，所謂的異常通報，看似不斷再想改進方案，但事實就是給予與人員的懲罰，而網紅提出來的化療標靶藥物是需要極為嚴謹的核對，經由多位藥師多位護理師及醫師的層層關卡，不太可能會在一次療程中遇到四次錯誤，當然如果很不幸你遇到了垃圾團隊那也是上天註定，不過你仍然可以提出你的訴求，不是網路拍影片討拍拍賺流量，你的近期的影片就這隻最紅對吧，因為這隻最能觸動人心，又是最敏感的話題，但你似乎沒有真正解決你爸爸的問題，那這篇影片的用意在？帶風向？製造對立？如果你的初衷是要讓接下來的患者有更好的醫療品質，那更該跟醫院提出疑問，要求醫院改進，讓醫療團隊與病人都更進步，要去哪裡玩會先做功課，要去吃東西會先上網查評價，而看病這種關於生命的事情你卻一點概念都沒有，不要讓環境壞下去，醫療團隊包括資方都有責任，但病人同樣也負有責任，或許我不敢說我有多專業，在慌亂的三床時，我也只能用最專心與認真的方式去急救病人，並且保持『絕對正確』！而在有更多時間時會給予更多專業衛教，在忙碌的臨床環境，我們賣的是我們的身體健康，我們賣的是我們對生命的熱情，我們賣的是醫療的專業，我們賣的是對患者的同理心，但我們絕對不賣的是服務，尤其是對家屬．

這些白襪子是病人出院後用郵寄的方式寄回單位給我們的，親筆寫的感謝信比起醫院虛有其表的意見函還有更多真實的意義，對於這位病人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名字跟長相都不記得，代表我一定沒有特別給予他照護，但他卻在信裡面一字不漏地寫下我的名字，對於一個不太向病人自我介紹的人來說，真的覺很特別， 這也讓我感慨，曾經抱病A流，全身痠痛，整個病程整整兩個多禮拜，仍然每天準時到醫院上班，只希望同事不要因為我縮人力上班，除了增加同事的負擔也增加病人的危險，並且一視同仁的照顧每一個病人，但卻得不到病人家屬對於生命變化的理性對待， 面對死亡，哀傷必定，但卻不能傷及無辜，我在一個極度優秀的團隊裡，團隊裡大多是優秀的隊友，但慢慢消失的優秀人才，日漸萎縮的醫療團隊，幾年後不算優秀的我，或許也會離開，去找一個適合我這物種生存的環境，然後不要生小孩，因為未來我的孩子可能發燒也沒有人可以處理．